真是意外,永遠沒想到朋友的告別式邀請會早於婚禮邀請。
因為不是個矯情或感情特豐富的人,所以現在的感覺淡淡的,想著生死由命,也想著這樣好像比看著自己身體越來越糟的好。
但是也就想起你說,你是不是還不夠努力,你應該要振作起來做給醫生看你可以維持得住。我總嗤之以鼻的說,電視上或小說裡的那些勵志故事都是少數,不然都假的,意志力再怎樣也拚不過身體功能的衰退,用不著因為看了那些故事勉強自己。但現在又想著,會不會真的你今天曾經度過一些關卡,原本是可以用意志力撐過去,但你累了就放棄了。
雖然我現在總想著能英年早逝而且瞬間即逝或許是最幸福的死法,好過這樣拖著看自己身體越來越糟,發現自己越來越沒用,而且欠家人越來越多。但是當你這麼快就走了,還是覺得有點難以接受。
前幾天才跟我哥說,對於死亡的無法接受其實主要來自期望的落空,越以為對方今天會活著而他卻死了,就會越難過。不過,現在在想,除了對於期望落空的難以忍受,也真的是以後就再也無法跟你說到話了,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,你也是,所以沒有人能取代你,再也無法想像你會怎麼接我的話,就算其他人也是如你一般的一針見血,但我可能只會想著,阿她也是這樣的人。
謝謝你陪我們的這段時光,雖然真的沒有花太多時間心力給你,但也分享了很多事情。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死後的世界,也不確定有沒有來生,只希望你走的那個片刻是開心而解脫的,也希望你的家人可以好好的。
另外,雖然說了很多次,但我知道你不夠自信,跟我一樣愛鑽牛角尖負面思考。但你真的很努力了,你已經很棒了,別人處於你這種狀況可能都無法做這麼好!而且你就算累還是在我們面前很樂觀地與我們聊天。還有你別害怕麻煩人,別擔心沒人去你的告別式,你真的比你想像的好,我們都很高興能認識你,也很樂於被你麻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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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錯了,我沒我想像中的無情,但幸好我真的不是那麼矯情,我的眼淚是真心地為你流下來的。
我記得當年我在申請社工系的自我介紹上寫著,我曾經陪伴你,作為我適合社工系的一個證據,當時我就問老師說,這樣好怪,好像變成我有目的的去幫你一樣,我希望我是純粹的幫你,毫無其他目的。我很怕我會把你的死亡也當成一種自己的附加價值,然而我現在是真心地為了你哭,毫無其他炫耀價值。
剛剛接到你媽媽以你名字打來的電話,談起你說你計畫著要樹葬,你跟你媽媽說過我之後要去工作(我完全可以想像你是用什麼樣的口氣跟你媽說這事),突然間你的一舉一動又回到腦中,但你是不可能真的再用你的名字打電話過來了,也只能光聽你媽的轉述,描繪你的形象。於是就忍不住哭了。
我不想跟你媽說節哀,說你在另一邊會過得很好,說這也是一種解脫,我有點失語。但我覺得說這些話就像我跟你說,不會痛的、你會好起來的,這類話一樣虛偽而無用。
知道你已經撐了兩年,覺得很替你感到累感到辛苦,知道你最後身體器官快速地變糟,想像不到那是什麼樣的感覺。想著還有人祝你早日康復呢,怎麼轉眼就這樣了呢。
你和你媽都很堅強,我都難以想像你們是如何談論身後事的,我以後有機會就會常常去看你的樹。你是因為小毛才選擇樹葬的嗎?
開始揣摩你是怎麼描述我們的,便忍不住湧起更多淚水,生死由命這句話是只對不熟的人可以安撫的,越想起彼此的聯繫也就越無法淡然。
我想是應該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,好好珍惜與每個人的相處機會,然而如果矯情的因為你我就突然轉變,真的也太連續劇情節了。你說你覺得人生其實也就是過日子,的確是這樣,我會繼續一日復一日的過著,或許你可以跟著大樹一日復一日的行光合作用吧。你也總算可以再次看到總是讓我心情愉悅起來的陽光了,這樣也好。
說真的我們真的沒有為你多做些什麼,雖不致過於愧疚,也不會因而後悔莫及,就只是種無力感,好像這一切也就是這樣了。一個人的人生也不過就是佔了另一人的一小部分,這個事實是如此的冷酷。但是還是懊惱當初給你的卡片怎麼不多花點心力寫,就像我現在這麼專注地寫給你。
我知道隨著時間流逝,我對你的記憶必然逐漸淡忘,趁現在打下來這些話,也留下一些關鍵字,讓未來的我看到這篇文的時候會想起你。
關鍵字:五分埔、一針見血、家人與錢、護手霜與學妹、髮型、喘與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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